最后诊断_第十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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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第5/6页)

新兵啊。

    使柯尔门敢于斗争还有一个力量源泉。那是超乎其他各种考虑(性格呀,随和呀等等)之外的一种情感,一种决心:他要以一种不妥协的、纯洁的、诚实的、甚至(在目前医疗水平范围内)精确的准则要求自己干好他的医务工作。对于那些不这样要求自己的人,那些讲妥协的、玩弄手段的、偷懒的、不顾一切往上爬的人,柯尔门是嗤之以鼻的。在他从事医务工作这短短几年之内,他看到过这样的人,也接触过这样的人。

    如果有人问他这种情感从何而来,他自己也很难解释。他肯定不是一个感情重于理智的人;也不是由于他原来就抱定救死扶伤的宗旨才从事医务工作的。他的父亲可能给他一些影响,但是影响不大。柯尔门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他的父亲在普通开业医生的水平范围内是个比较不错的大夫,但是他们父子之间在性格上是大相径庭的。老柯尔门是一个热情的、外向的人,有许多朋友;他的儿子则是一个冷漠的、难以捉摸的、常常采取超然态度的人。

    父亲爱和病人开玩笑,在谈笑之间就把病给治了。儿子在学病理专业以前,当实习医生的时候,从来不开玩笑。他小心地、精确地、熟练地给病人治病,比一般好大夫治得还要好一些。作为病理医师,他和病人的关系自然就不一样了,但他的作风并没有变。

    有时候,戴维·柯尔门扪心自问,他估计他这个人无论是干医务或干别的什么行业,大概态度都会是这样的。他猜想这种态度基本上是他的性格中有一种精益求精和对错误、失败难以容忍的特点。他认为凡是你要做的事,凡是你要去服务的对象,都有权利向你提出最高的要求。也许,这两种感情:严于律己又严于待人,在某种情况下,似乎是矛盾的。他的一个医学院同学在一次向他敬酒时说的一句挖苦他的话也可能正确地总结了他的这些特点:“戴维·柯尔门的心最纯洁了,是用抗菌剂做的。”在走过地下室楼道的时候,他的思想回到了目前,他有一种冲突即将爆发的直觉。

    他走进病理科办公室,皮尔逊正在调显微镜,面前打开一个切片夹子。

    他抬起眼睛,说:“过来看看这些,听听你的看法。”他让出显微镜的位置让柯尔门来看。

    “病历是怎么回事?”柯尔门把第一张切片夹好,调整接目镜焦距。

    “这是露西·葛兰杰的一个病人。露西是这里的一位外科医师;你会见到她的。”皮尔逊看了看笔记。“病人叫费雯·洛布顿,一个十九岁的姑娘,我们护校的学员。她左膝发现一块隆肿,有持续痛感。X光片子显示有骨形病变。这是活体检查下来的切片。”切片共有八块,柯尔门一个一个地看了。他马上理解了为什么皮尔逊要他鉴别一下。这是很难鉴别的一个边缘病例。最后他说:“我看是‘良性’的。”

    “我认为是恶性的,”皮尔逊小声说。“成骨rou瘤。”柯尔门没说什么,又把第一张切片拿起来。他耐心地、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又把另外七张片子照样重看了一遍。第一次他就考虑过成骨rou瘤的可能性;这次他又考虑了一次。在只有专业病理医师才能窥得其中奥妙的红色和蓝色的透明切片上,柯尔门做了过细的研究,脑子里合计着正反两个方面的因素…在所有切片上都看出大量的新骨形成——中间有成骨细胞活动和岛状的软骨组织…得考虑外伤可能性。是外伤造成的骨折吗?骨质增生是体内自行愈合再生的结果吗?如果是这样,这个病灶当然就是良性的…。有骨髓炎的迹象吗?在显微镜下骨髓炎和更危险的成骨rou瘤是难予鉴别的。但是并没有在针骨之间的骨髓空隙出现多形核白血球…血管没有受到侵袭…所以还得回头检查成骨细胞——新骨形成的性质。这是一切病理医师必须正视的一个老问题:病变增生是由于体内愈合的自然过程呢,还是由于肿瘤甚至恶性肿瘤细胞的繁殖呢。恶性还是良性?很容易看错。人所能做的只有根据现象加以权衡,作出判断。

    “恐怕我不能同意你的看法,”他有礼貌地和皮尔逊讲。“我仍然认为这个组织是良性的。”老病理医生站在那里没说什么,他在考虑他自己的意见和这位年青医师的意见。停了一会儿,他说:“你会同意可以有怀疑的余地吧?两种可能性都存在。”

    “对,是的。”对这种病例,柯尔门知道是可以有怀疑余地的。病理学不是一种精确的科学;没有可以证明你的答案是否正确的数学公式。你能做出的判断有时不过是一种经过考虑的估计,有的人可以称之为有学问的人的猜想。他对皮尔逊的迟疑是理解的,老头子肩负着作最后决定的责任。作为一个病理医师,你的工作的一部分就是这个,这是无可奈何的。柯尔门又接着说:“如果你是正确的,那自然就得截肢了。”

    “我知道!”这话是愤愤地说的,但并没有敌对的情绪。柯尔门感到尽管病理科别的事情马马虎虎,可是皮尔逊终归是个很有经验的病理专家,不会对这种诚实的意见分歧有什么想法。此外,他们两人都知道作出这些诊断的依据都是很不充分的。现在皮尔逊走到房间的另一头,转过身来,恶狠狠地说道:“这种边缘病例真他妈的捣蛋!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很气人的!得下个决断,可是你自己也知道你可能是错的。”柯尔门平心静气地说:“病理学当中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吗?”

    “可是别人谁了解?问题就在这儿!”这个回答带着强烈的气愤的感情,好象那年青人戳到了他的痛处。“社会上的人不了解,那是可以肯定的!他们在电影、电视上看见病理医生,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科学家,他走到显微镜前,看一看,说:‘良性的’,或是‘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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