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底儿女们_第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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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8/13页)

个害病死了,一个在战争里面死了,留下一个两岁的小孩。”蒋纯祖迅速地说,看着她。

    王桂英认为蒋纯祖为这很痛苦,在他迅速地说话的时候抚慰她,愉快地笑了。

    “秀菊结婚了吗?好吗?”王桂英问,做了生动的眼部表情。提到往昔的友人,她是特别丰富地感觉到她底荣耀的。蒋纯祖向她底赤裸的胸部看了一眼,沉默了。

    “我不能同情我底哥哥,我也不能同情我自己!死了的被遗忘,甚至不想知道她们是为什么死的!但我也高兴这样的人们遗忘——我有了一个乐曲,就是:我自己底、混乱的、虚荣的、生命,不许有一点点辩护!”他想,他以透明的、严肃的眼光凝视着墙壁。

    他长久地沉默着,王桂英笑着站了起来,风sao地盼顾,向他告辞。在这里,王桂英承认她和他是平等的。他觉得他心里有了一点点爱情或色情:这种平等在蛊惑他。他愤怒地皱了眉。王桂英和高韵走了出去,他关上门,开始写他底乐曲。

    懒惰地度过了夏天之后,剧团兴奋了起来。十月里的演出以前,每天是排戏,座谈会,茶会,晚会,和联欢会。经常地有名人来演讲。在会场后面的布景间里,狼藉着颜料、布条、画幅、木匠工作着。张正华穿着工作服和木匠一道工作着:他兴奋地向木匠学习技艺。然后他又学习灯光,装置。在演出以前,他为了天幕上的灯光色彩和舞台正面的窗户底面积和导演耐心地,和悦地辩论了差不多一整天:他到处包着这位导演,兴奋地、谦恭和发表他底思想,他认为是极重要的,可能包含着愉快的疏忽的思想。他希望导演指点出这些愉快的疏忽来。他认为窗户应该开得小,不应该炫耀灯光,卖弄天幕,分散了观众底注意力。他说,总共是五千支光,天幕上最好不要超过一千支光。黄昏底云霞底变幻最好能够朴素而深刻——他说——四种色彩,四种云型,是不必需的。“好像是不必需的,假如…”他说,站在台边,和悦地笑着看着站在台上的导演。

    这位导演,是在一切东西里面,喜爱着美丽的,女性的感情的。在艺术上,他是反对写实主义的。他说他基本上是浪漫主义,他愿意尝试一点点立体主义和印象主义——人们不知道他究竟指什么。他说,在中国这种改革是艰难的,因为艺术底统治的理论太机械,因为某些人愚蠢地否定情感,最后,因为观众没有高尚的欣赏力。他是在美国学了这些来的。他常常提到美国,某一次的哈姆雷特底演出,在这次演出里,他底平生唯一的导师亲自担任了那位装疯的丹麦王子,下台以后意外地请他用中国艺术底观点批评。他战战兢兢地批评了,然而被激赏了,他一生永远不能忘记这个。

    他露出思索的表情听着张正华底话,含含糊糊地回答着他。最后他严肃的看着张正华,给了明确的回答。“你底意见很好,很好!但是一种大气魄的艺术,是不容许一切干枯的东西的!”他说。

    张正华觉得他底回答与自己底问题无关,看着他。“是这样的!”他在台上蹲下来,亲密地做手势“色彩和印象要重复、重复、重复,造成最高的艺术效果——好像梦境!”他说,温柔地笑了一笑。

    主要的因为他底亲密和温柔,张正华了解了,同意了,并且快乐了:他觉得他是被指出他底愉快的疏忽来了。他说他非常感谢这个启示——他底先前的那种观点,是从蒋纯祖得到启示的:蒋纯祖反对这种奢华的手法,主要的,反对这位导演——严肃地走了开去,开始调颜料。立刻他便把这个对话向女演员们传播了:他异常钦佩这位导演。

    但蒋纯祖猛烈地向他攻击。他说浮华、梦境、是跳舞场,不是艺术;导演可怜到卖弄灯光,正如女演员可怜到卖弄风情。蒋纯祖攻击印象主义,说它是没落的东西;也说这种倾向是水肿病,真的,伟大的艺术必须明确、亲切、热情,深刻,必须是从内部发出的。兴奋、疯狂、以致于华丽、神秘,必须从内部底痛苦的渴望爆发。他说:哈姆雷特是如此,田园交响乐也如此。

    他从来没有如此明白而简单地表达过他底艺术见解。以前他觉得一切是痛苦的,混乱的,——就在这种痛苦里,他得到了启示,现在他突然地说了出来,他感到过去的问题都弄明白了。

    张正华虽然觉得困难。但他相信导演是对的。他企图调和两种说法。最后他认为戏剧是集体的艺术,一切技术的、外部的效果是必需的。

    张正华向导演提到了蒋纯祖底见解,导演轻蔑地笑了一笑。差不多是这样的:每一个导演都带来一种理论,于是这种理论便短时间地在演员们里面统治着。演员们什么都接受,因为多一种理论,便多一点快乐。随即史坦尼体系流行起来了。蒋纯祖在某一天看到,王桂英从音乐室走了出来,挽住了一位剧作家底手臂,和他一路向外走,用异常柔媚的声音问他;史坦尼是什么?蒋纯祖不知为什么感到羞耻。蒋纯祖被指定在演出里面做卖票的工作。他很不满意,但觉得有事做总比没有事做好。在这次的演出里,这个剧团企图压倒另一个剧团,因为后者在相同的时间要上演另一个戏“阵容同样的整齐”这是大家都知道了的,大家充满了妒嫉心,但大家认为这是艺术工作上的良好的竞争。这种竞争是,一个剧作家压倒另一个剧作家,一个明星压倒另一个明星,或两个联合起来压倒了一个。那些市侩的文豪,诗人掮客,在这里兴高采烈地吹着喇叭,表扬戏剧界底空前的大团结。高韵在这次的演出里担任了重要的角色:她虚心,严肃、下了很多的苦功。蒋纯祖时常看见她对着镜子偷偷地揣摩一个表情:她觉得最困难的是沉痛的、柔弱的表情。蒋纯祖觉得痛苦。她和一位剧作家底情感逐渐地密切起来了。蒋纯祖在演出前两个星期向她说,他准备离开了。高韵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有了沉痛的、柔弱的表情,好像说:“怎么办呢?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上演前四天,她和这位剧作家底关系明显了,于是蒋纯祖永远记得她底这个沉痛的、柔弱的表情:这是最后的真诚和最后的爱情。在这个表情里,她眼里有温柔的、凄凉的光辉;蒋纯祖觉得自己是整个地爱她,完全纯洁地爱她,他几乎是第一次对她有这种爱情,蒋纯祖没有力量告诉她,她在舞台上所需要的,正是这种真诚和感动,她不应该相信镜子里面的用女性的媚态做出来的表情。这样想的时候,蒋纯祖明白她和他是分离了。但他底热情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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